南怀瑾先生:其实当今世界还有皇帝
这是一个好像最讲民主平等自由的时代,其实现在全世界的皇帝姓“钱”,都是钱做主,以钱来决定贵贱,没钱就没自由。没有真正独立不倚、卓尔不群的人格修养、学问修养,有的只是乱七八糟的所谓个性张扬和向钱看,变成听“钱”指挥,连科学研究、教育、学术都在听“钱”指挥,为就业忙,为钱忙,没有精神支柱,一旦失业,就天塌下来一样。
——《南怀瑾讲演录》
某女士:老师,是不是自古以来就是这样,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?
南师:不是,自古以来不是这样的。
某女士:司马迁也说过,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”
南师:司马迁那个话是讽刺人的,不好点穿。这个问题就是社会的演变史了,由第一次、第二次工业革命,发展了工商业、发展了科技,是好事情。但是,也变成了商业的发展,全世界化的工商业竞争,他们忘记了根本。工业革命,因为学问、知识、科技的指导,使他们发了财,结果大家都向钱看。等于两夫妻都是教授,大学问家,生了孩子以后,专门管孩子了,跟着孩子在跑;孩子又跟到下一代孙子去跑了,结果老的都没有用了,被孙子他们玩掉了。所以回转来,我们还是要做主动,不随这些孩子们乱跑。
我常常说,物质科学的发展,精密科技的发展,是工商业的进步,给人类带来了生活上许多便利,但是,并没有给人类带来幸福;换一句话说,精密科技及工商业的发展,反而给人类带来更多的烦恼,没有带来安详。所以我们要建立一个新的人类文化。
应用科学的发展、精密科技的发展成果它本身没有错;至于如何使用它,才给人类带来安详,带来生命的安定,这是很重要的题目。
——《南怀瑾与彼得•圣吉》
几个有名的圣哲之教,都是医治人性恶习的药方。因为我们的民族性,存在有不仁、不义、不忠、不孝、无信、无耻的老毛病。所以,孔子为代表的儒家,开了“仁、义、忠、孝、礼、智、信”等药方。老子开的,是“慈、俭、不敢为天下先”三味偏方,也可治百病的。印度人历来存在阶级仇视,所以释迦牟尼开了“平等、慈悲”两味大药。两千多年前的西方风气,太过自私狭隘,又加粗暴,所以耶稣开了“博爱”一味单方。不过,现代人看不起老古方,拼命要向唯钱主义,去买新发明的西药吃,实在不知道那些化学剂品的药,今天说对,明天又说不对,恐怕不一定靠得住吧!小心为妙啊!人性,有善恶兼具的根底,去恶为善是健康的人生,蔽善从恶便是病态的人生。可惜人们喜欢以病为乐,因此造成人类史,是一部病理学医案史。所以中西的圣哲们,也只好永远担任医疗的护理工作了。……
古人说:“人间莫若修行好,世上无如吃饭难。”又说:“美人卖笑千金易,壮士穷途一饭难。”……“食”和“货”,确是人类基本需求,不可或少的东西。但从人类文化的人生哲学角度来讲,“名、利、财、货”“富贵功名”“权位金钱”,都只是在生存生活上,一时一地的应用条件而已。它的本身,只能作为临时临事时所需要支配的机制,根本上,它都非你之所有,只是一时一处归于你之所属,偶尔拥有支配它的权利而已,并非究竟是归于你的所有。因为你的生命也和“功名富贵”那些现象一样,只是暂时偶然的存在,并非永恒不变的永生。可惜那些大如开国的帝王们,小如一个平民老百姓,大都不明白“货悖而入者,亦悖而出”的因果法则,都以为那是我所取得的,而且千秋万代都应统属于我的所有,谁知恰恰相反。反而变成后世说故事的话柄,惹得人们的悲欢感叹而已。如果能够在这个利害关头,看得破,想得开,拿得稳,放得下的,就必须先要有“知止而后有定”,乃至于“虑而后能得”的平素涵养功夫。尤其对于“物格”、“知至”的道理,是关于“内明”、“外用”的锁钥,更须明白。然后才能起用在“亲民”的大用上,完成“诚意、正心、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”的功德。